075

  晓羽的出租屋在小区最里面，小区绿化好，因此灰尘不大，她简单扫了下全屋就接水拖地。
  拖地的时候，意外地发现了一个让她激动不已的惊喜。
  ——掀起小沙发的布艺套时，她看到沙发底的收纳筐里，静静躺着的平板。
  自从那晚，她压根儿没再想起过复习英语，也就忘了这台平板。
  然而，幸运的是，孔灵翰也没发现。
  拖把被扔到一旁，杨晓羽立马拿起平板充电开机——这部平板是她和白婷共用的，用的白婷的账号登录——所以孔灵翰在她手机的设备列表里看不到它。
  晓羽现在没有可以自由支配的钱，如果用孔灵翰给她绑的卡买任何东西，她肯定他那边一定会同步收到账单，换言之，她没法在他眼皮子底下“谋划”任何事——哪怕放弃一切逃跑。
  但这部平板给了她一个机会。
  一个只有一次的机会。
  开机检查过运行正常，绑定的母亲的账号也没有问题——包括那绑了白婷卡的电子钱包——虽然只有1、2千块钱在里面。
  杨晓羽沉沉地长吁一口气。
  不到最后一刻，她不想就这样放弃自己努力至今的“成果”——去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躲躲藏藏做人？甚至得放弃“律师”的职业？
  更可怕的，是孔灵翰要真的如他所说，将她那些视频和照片都散播到她老家——那她这辈子，连爸爸妈妈的老房子都再没脸回去了。
  但总归，有了这部平板，杨晓羽就有了一张破釜沉舟的底牌。
  关了机，放回收纳筐，推回沙发底，晓羽拿过拖把将小沙发四周仔细拖干净，又掀下布艺沙发套——绝不能让孔灵翰发现这部平板。
  晓羽将屋子来回拖了四五次，直到在地板上赤脚走动也一点儿不会觉得有灰尘粘脚。
  将脏水倒掉，收拾好水桶和地拖，腰酸手痛的晓羽躺倒在小沙发上。
  人很累，她却觉得很开心。
  这部平板大概是妈妈给她的护佑。
  上天似乎还是眷顾她的。
  疲惫中晓羽正要迷迷糊糊瞌睡过去，屋外响起一阵拍门声。
  “1404杨女士吗？您好，xx扫拖机送货上门的，麻烦开一下。”
  拍门声惊醒了杨晓羽，她坐起身甩甩头，仔细听了下，对方又重复一遍后，才确认确实是喊的她家。
  扫拖机？
  反应过来后，心头一跳，杨晓羽恨不得直接把门外人轰走，但不敢太过明显。
  “你送错了！不是我家的！”
  “不会吧……”站门外的送货师傅拿起手里的送货单，疑惑不已，“您这里是xx小区xx单元楼1404吧？我看过楼下门牌号地址，就是您这栋啊！要不您还是开门和我核对一下？”
  “说了不是就不是！快走！”
  “可我这送货单上的地址就是您这儿啊！女士，您……”
  “走啊！我拒收还不行吗！”
  没等送货师傅再多说什么，杨晓羽站起身冲大门方向吼道。
  “啊……呃……拒收……这不是您下单购买的吗？”
  “我没有！没有！没有！没有！！！我没有！！！快走！”
  杨晓羽忽然几步冲到正对大门的小桌前，抓过上面的水杯往大门扔去。
  水杯清脆的破碎声响在门后，门外的声音瞬间消失了。
  静默几秒，送货师傅的声音再次在门外响起，“好……好的，这边给您按拒收处理。”
  示意另一位同事将东西拉走，送货师傅在送货单上备注，又在电子回单机上输入配送反馈。
  “倒了八辈子血霉，下午第一单就遇上个神经病！”
  “就是，有病看医生啊！家里人不管管吗？还乱买东西！他妈的浪费老子时间力气！”
  ……
  直到推着东西进了电梯，没有旁人在，送货的两人才开始抱怨。
  而还在大门后懵愣站着的晓羽，胸口起伏，呼吸急促，她也被自己突然的失控吓到了，冷静下来，跌坐到椅子上，发了会儿呆，才起身清理地上的碎玻璃。
  不用猜，她当然能想到，扫拖机是孔灵翰订过来的，可这是绝对不能用的东西——她不想平板被发现的话。
  现在马上要想好理由……想好她拒收那东西的理由……不可以被发现……绝对不可以被发现……
  一遍遍扫着大门后的地板，杨晓羽盯着扫把一遍遍在脑子里默念。
  ***
  整个下午，在游魂般的状态下，晓羽收拾了遍屋子，洗晾好衣服和床单那些。
  洗衣服的时候，看着洗衣机的入水管和排水口，她终于想到该怎么应付孔灵翰她拒收扫拖机的事。
  心头一松，晓羽的脸才总算恢复了些血色。
  天入黑后，想着只有自己吃，晓羽懒得做饭，准备煮面条凑合，不过，刚把面条拿出来，大门密码锁就响起来。
  不是说这两天不来了？
  瞪着大门，杨晓羽紧张起来，不自觉吞咽口水，捏紧了手里那包挂面，随即想起什么，赶紧放下挂面，低头深呼吸，转身去拿水杯。
  “小宝贝儿？”
  进屋脱了鞋，孔灵翰抬头没看见杨晓羽，喊了声。
  “不是这两天有事忙吗……”
  从“厨房”的置物架里新拿了一个水杯，杨晓羽走回小桌前，倒了杯水，递给走到她面前的孔灵翰。
  看了眼杯子，没有接，孔灵翰颔首盯着在他面前低头举着水杯的晓羽。
  “原来的杯子呢？”
  淡淡开口问了句，孔灵翰盯着晓羽的视线没有挪动。
  “今天搞卫生的时候不小心摔碎了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孔灵翰牢牢盯着晓羽，默了会儿，伸手接过水杯放到小桌，又牵起她的手放到眼前端详，“有没有伤着自己？”
  “没。”始终低头，晓羽任由孔灵翰抓着她的手翻来覆去地看。
  “下午怎么了？干吗把人家送货的赶走？”检查过杨晓羽双手确实没受伤，孔灵翰抓着放到唇边亲了亲，顺势搂过她，柔声问道。
  “装不了……”听着孔灵翰低头贴着她耳朵脸颊啄吻的细语，杨晓羽撇眼盯着小桌上的水杯回道，“没有上水和排水的地方，装不了那种机器……而且屋子不大，没必要用那种东西。”
  “唉……”叹了口气，孔灵翰停下对晓羽的亲吻，紧了紧对怀里人的搂抱，“小宝贝儿，咱能不倔了吗？搬来我家不好吗？你怕什么？”
  怕什么你不知道吗？
  心底火苗腾地窜起，晓羽却没再开口，只连头都撇开——反正只要拒绝，她说什么都是错——横竖会惹怒他，那就惹怒吧，让他别再盯着那扫拖机的事就好。
  盯着杨晓羽撇开的侧脸，猛然紧绷的轮廓、一直不肯看他的眼睛……明明白白透着拒绝的沉默，孔灵翰忽然觉得没意思，没意思极了。
  “……去吃饭吧。”
  孔灵翰出乎晓羽意料地松开了她。
  杨晓羽有点儿不敢相信——他这就放过她了？